莫初初一路回到莫府，柳兒見是莫初初，連忙伸出食指搭在唇前，噓了一身，“姑娘，夫人剛睡下。”秀眉微皺，眉間幾分緊張。

“娘怎麽了？”壓低了聲音，見柳兒神色緊張，邊說著邊朝主屋走去。柳兒卻是攔在她身前，輕聲道：“姑娘，夫人身體與之前無異，只是昨夜睡得晚，現下撐不住便睡了。”頓了頓，小心地問著，“姑娘昨晚怎麽……”話到一半，見莫初初眉間幾分疲憊，便識趣地改了口。“姑娘在外忙碌，應是累了。我去溫水，姑娘洗過便歇下吧。”

“柳兒，”剛回身便被叫住，柳兒回身，卻見莫初初疲憊地揉了揉眉心，“謝謝。”聲音亦透著疲倦。天邊泛起魚肚白，她才敢稍微睡會兒，且靠著堅硬的樹幹。現下全身肌肉酸疼，皆在 與她叫囂。

柳兒眨了眨眼睛，“姑娘，我不得不提醒你，夫人可是惦記得很，你休息好了還要與夫人請安呢。”語氣緩緩，聲音帶著寬慰。說罷，轉過身子，朝廚房走去。

莫初初伸了個懶腰，朝自己房間走去。走著走著，腳步一頓，腦海中不斷浮現昨晚與今早的情形。一幕一幕，交叉著播放。再次擡起手，拍了拍腦袋，企圖拍走腦中混亂的畫面。畫面消失了一瞬，便又冒了出來。反覆幾次，不由心生不耐。回了屋子，往床榻上一撲，翻了幾個身，倦意襲來。

“姑娘……”柳兒打好熱水進門，輕聲喚著，卻見莫初初躺在床上一動不動。走近一看，已然熟睡了，這才稍微安心。莫名地一陣心疼，將床尾的被子拉了上來，輕輕搭在莫初初身上。這才退了出去。

輕輕關上門，一轉身，頓時嚇了一跳。手中的水盆險些摔到地上，心中暗暗喊遭。“夫、夫人……您睡醒了。”聲音透著幾分擔憂，夫人若是知道姑娘回來了，定會拉著姑娘說教，而姑娘剛剛睡下，若這時將她叫醒，怕是會……

“睡了？”聲音輕緩，似是生怕吵醒了莫初初。柳兒原以為她定會大發雷霆，是故她語氣這般輕柔，倒是一時楞住了。回過神來，見陸鳳面帶關懷，眼中心疼多於擔憂。霎時便理解了。莫初初是她的女兒，即便是屢屢犯錯，亦比不過她的安危來得重要。

“夫人，姑娘回來便睡了，睡前還教我燒水，卻是先睡了。”聲音雖帶著笑意，所說之話卻教人莫名心疼。陸鳳皺了皺眉，眼中疼惜更盛。看樣子，昨日是一夜未睡。

頓時，所有的責備皆化作疼惜，本想在莫初初醒後，說教一番，現下卻打消了這個念頭。搖了搖頭，“初初這丫頭，整日忙著酒樓的事情，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心疼自己。”說著，嘆了口氣。

柳兒將手中的水盆放到地上，走到了陸鳳身邊，挽著她的胳膊，道：“夫人，姑娘這樣做，也是為了能夠讓您過上好日子，夫人等姑娘醒了，也莫要怪罪，否則姑娘怕是會心生委屈呢。”

“你啊，盡會為她開脫。”一邊說著，一邊離開莫初初房間的門口。柳兒的話不假。她們現在不僅不用看著主院的臉色，更是衣食無憂，這全部皆是莫初初的功勞。可以說如果沒有莫初初外面的酒樓，她們怕是仍會被主院的人欺負，甚至會被克扣生活用品，甚至食不果腹。

陸鳳雖沒有說什麽，心中卻如明鏡。不僅知道莫初初懂得辛苦，亦是知道柳兒每每為莫初初開脫，皆是子在給她臺階下。她是莫初初的親生母親，從來都是心疼女兒為重，除了一次一次地原諒，她還能將她怎麽樣，那可是她心疼都來不及的人。

熟睡中的莫初初，不知自己已經逃過了一劫，亦不知道在自己熟睡時，一項偉大的工程已竣工。

翌日，黎明破曉，第一縷光線自東方射出，喚醒了沈睡一晚的大地。門前的盆栽掛著露珠，水珠圓潤，陽光穿過水珠，打在植物枝葉之上，亦穿過窗欞，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駁剪影。

隨著陽光的移動，床榻上的人兒伸了個懶腰，緩緩睜開眼睛。惺忪睡眼中，懵懂中帶著迷茫，方睡醒的肌膚吹彈可破，亦如凝脂。

這是哪裏？眨了眨眼睛，四下看了看。半響，才反應過來自己回到了莫府，而身下，正是自己的愛床。

回過神來，看了一眼窗外，此時天還未大亮，光線雖有，卻是細微。而她昨日睡了一小天，現下精神得很。伸著懶腰下了床，隨便穿了件衣服，出了屋子，到了院子中。七月中旬，清晨還帶著絲絲清涼，而這清涼天空大亮後，亦會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莫初初在院子裏走了一圈，隨便活動了一下拳腳，出拳綿軟無力，這身體的底子差，她前世還會些防身的招式，現在亦發揮不出。最近忙碌，時常會感覺力不從心，而她便會醫術，清楚這並非是生病，不過體力不夠用罷了。

站在院子中思量了半響，腦中忽然有一念頭一閃而過，或許她可以重新拾起前世的跆拳道，前世她雖學得較雜，跆拳道與近身格鬥術皆會一些，但也因此，將兩者結合在一起，更加實用一些。

自己比劃了幾下，招式倒是沒有忘記，但體內的力量卻怎麽也跟不上，若想達到前世的境界，還需鍛煉身體的力量才行。思及此，“嘖”了一聲，幹脆一不做二不休，在院子裏跑了起來。

時間漸漸流逝，太陽從東邊升起，氣溫亦越發的炎熱。莫初初才圍著院子跑了三圈，便覺渾身發熱，胸口發疼，額上的汗水一波一波地溢了出來。

“姑娘，你這是……”起來準備早飯的莫初初，剛一拉開門，便見莫初初在院子裏拖著沈重的身體，似是挪動地“跑著”。步伐沈重，似是隨時都要摔倒。

“呼……”莫初初走了幾步，緩緩停了下來。撐著墻壁喘著粗氣，一呼一吸間，呼吸都帶著刀子一樣，胸口似是要漲開，疼得眼前發黑。喘了半響，道：“跑、跑步……你、你起這麽早……幹、幹什麽？”說話間亦喘著粗氣，眉頭緊皺成一個“川”字。

柳兒嘴角一抽，好端端的怎麽起來跑步了，況且姑娘整日在外面忙，平日也不見她鍛煉身體，這突然跑步，身體自然是吃不消的。

“姑娘，我起來做飯啊。”頓了頓，撓了撓腦袋，“姑娘你快進屋歇著去吧……等會兒夫人起來，若是見你這幅摸樣，怕是會心疼。”其實她想說，怕是會以為她今日疲勞過度，傷了腦子。

莫初初現下大腦短路，便沒有去細想柳兒的言外之意。聽她此話，搖了搖頭，回去重新洗漱了一下，換了身幹凈的衣裳，便到廚房幫忙。

“柳兒，昨日我睡了之後，娘可有知道我回來了？”一邊切著豆腐，一邊低聲問著。分明陸鳳還在房中歇息，卻總覺得背後冒著涼氣。

柳兒放下手中的菜，一轉頭，不僅看到了面帶擔憂的莫初初，亦看到了莫初初身後的陸鳳……抽了抽嘴角，見陸鳳朝她眨眼睛，腦後劃過一條黑線。

“姑娘，昨日你回來時，夫人在房間休息，你不提我倒是忘了，昨日一時糊塗，竟忘了告訴夫人……”

“什麽？”還不等柳兒說完，莫初初猛地擡頭看了柳兒一眼，再次問道：“你沒有將我回來的消息告訴娘？那娘豈不是會以為我連昨天晚上也沒有回來！”天吶，那在她心裏，她女兒豈不是一連兩個晚上夜不歸宿了嗎。

“姑娘，你也沒有教我提醒夫人啊。”

“那你先別告訴娘我回來了，我得出去避一避風頭。”太可怕了。說著便扔了手裏的菜刀，轉身便要離開，只見陸鳳的面孔在自己眼前放大，當下心頭一驚，後退了一步，“娘……貴安。”幹笑了幾聲，卻是皮笑肉不笑。

“初初，你這是要去哪兒啊，早飯不吃了？”聲音壓著笑意。莫初初一楞，怎麽，不應該狠狠地數落她一番，期盼她能夠長長記性嗎，怎麽還壓著聲音，怎麽還好像帶著笑意？

撓了撓腦袋，回身看了柳兒一眼，果然見她正沖著自己吐著舌頭，見自己突然轉身，來不及收回舌頭，表情僵在了那裏。縱然她反應再慢也該反應過來，這兩人是合著夥戲弄她。當下心中的愧疚消散，白了柳兒一眼，轉過身看著陸鳳眨了眨眼睛。

“娘，我這不是在家裏嗎，都還沒有陪你吃早飯，還能去哪兒，”頓了頓，往陸鳳身邊湊了湊，“您說是吧。”說罷，自顧自地在一邊傻笑。

“諒你也不敢出了這門。”陸鳳邊說，邊拿起莫初初先前放下的刀，繼續切著豆腐。

“是是是，娘說得對。”面上符合，心下卻奇怪著。怎麽這次娘不僅沒有數落她，反而向平常一樣開著玩笑？莫非之前兩天發生的事情，都是她的夢不成？

撓了撓腦袋，搖了搖頭。罷了罷了，總好過真的數落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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